寧肯新作《中關村筆記》--"他們的故事平靜而閃光"
北京中關村是我國改革開放的一個縮影。以寫小說見長的作家寧肯近期首次推出長篇非虛構作品《中關村筆記》,在田野調查與深入思考基礎上,書寫了中關村不同發展階段的典型人物。近日,鳳凰網讀書會、鳳凰文化、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掌閱科技、涵芬樓書店在京聯合舉辦《中關村筆記》新書分享會,作家徐則臣、馭勢科技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吳甘沙、車庫咖啡創始人蘇菂與作者齊聚一堂,分享了書中的創業故事及各自對于“中關村精神”的理解。
作為北京市委宣傳部主抓的一部科技創新題材作品,《中關村筆記》今年4月由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推出后,廣受關注和好評。全書以陳春先與中關村的硅谷夢、柳傳志和聯想、王志東和新浪、王選與“千年之約”、王永民與漢字輸入、程維和滴滴、吳甘沙和智能駕駛、蘇菂與車庫咖啡等19個段落與手記,展現了中關村銳意求新、解放思想、創造歷史、重塑價值、逐漸發展成有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的歷史進程,具有穿透性的震撼力和獨抒機杼的藝術創新力。在這份來自中關村的筆記中,“他們的故事平靜而閃光”,不僅改變了北京、改變了中國,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改變了世界。
與會者談到,中關村是中國社會“一個非常恰當的標本”,有太多奮斗在其中的人值得去書寫。作者將其作為研究對象,不僅以強烈的問題意識發現了一個新的中關村,同時透過當下的鮮活人物呈現出厚重的歷史感。中關村人的創業故事和奮進力量,正是中關村精神歷久彌新、影響一代又一代人的精髓。在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韓敬群看來,很多人寫過中關村,寧肯的這一本不是數量疊加,而是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存在?!八@樣的文學跨界者和創新者,也確實符合中關村的氣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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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肯:我寫《中關村筆記》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

“為什么要登山?”“因為山在那兒?!边@是著名的馬諾里的回答,一個登山家的回答,所以著名是因為聽上去像句廢話,什么也沒回答。為什么要寫中關村?想來想去,我發現我的回答也類似,因為它在那兒。
很多年了,中關村對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當我不思考的時候我覺得非常熟悉它,一旦思考又是那么陌生。它存在于北京的西北部,天氣好時,特別是在一場大風之后,當我看到中關村或上地,也會同時看到西山。看到落日,火燒云,云蒸霞蔚的下面遠山與建筑峰起,玻璃幕墻反光,自身也在發光,有種科幻性質。遠看如此,走近更是如此。
2015年我開始頻繁走近它,穿越它。這之前,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日子,我在一本書的邊上寫道:“再次走出文學,像又上一次大學,在飛往武夷山的飛機上開始了?!蹦鞘?015年4月21日,我在飛機上讀黛博拉·佩里·皮肖內一本寫硅谷的書。這本書的名字叫《這里改變世界——硅谷成功創新之謎》,這樣的書從來不會出現在我的書單上,特別是對于長年閱讀現代主義小說的我,這樣的閱讀簡直如天壤之別??ǚ蚩ɑ蚩柧S諾與硅谷有什么關系?(其實或許真的有些關系。)但是,2015年,我突然想改變自己。一個人在某種盡頭待的時間久了,就想在另一種盡頭解脫。快20年了我一直浸潤在文學里,浸潤得太深了,都浸透了,渾身都是敏感。我需要另外一種東西,一種類似巖石的東西。20世紀90年代初我曾經走出文學,由一個詩人變成了廣告人。5年之后返回文壇我曾寫下《一個傳統文人的消失》一文,談及“跳出文學,從外部看文學,讓我獲益匪淺”。此后我連續寫了5部長篇小說,又變成了一個傳統的文人。
我在飛機上寫道:“當你進入一個新的世界,如硅谷世界,你再次發現文學的邊界,你站在界外看文學,又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币驗樯皆谀莾?,中關村在那兒,我要讀一種完全不同的書,讀黛博拉·佩里·皮肖內,讀《這里改變世界》。這書在最后竟然談到了中關村,那時我開了一個關于中關村的書單還沒讀,黛博拉·佩里·皮肖內拿中關村與硅谷做了比較,當然也談到了以色列的高新技術區,對以色列無條件地進行了贊揚,對中關村則多有質疑。黛博拉·佩里·皮肖內寫道:“對于正在崛起的東方巨人能否成為新的世界創新中心,國際輿論的觀點并不一致……中關村自身的一些短板,比如這里的移民人才較少,限制了它與硅谷競爭的實力……聯想超過惠普成為全球最大個人電腦廠商,這是幾個世紀來中國首次在科技產業中登上全球第一的寶座,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中關村生力軍對陣硅谷老牌明星的一次勝利,不過硅谷的領先優勢已轉向搜索引擎、社交媒體和大數據、人工智能領域,中國企業戰勝的只是過去的硅谷,并非未來的硅谷?!弊x這些話與我過去的閱讀實在完全不同,完全是兩個語境,但也在重構著我,我要的就是這樣。當我讀到“在硅谷的創業者中,中老年人遠遠多于年輕人”,更為驚訝,黛博拉·佩里·皮肖內說:“創業最活躍的人群是在55至64歲之間。”2015年我正好56歲。
其實,很多時候,質疑比肯定往往更有意味,更能看出某種東西,比如中關村在世界上的分量。黛博拉·佩里·皮肖內對中關村的評價說實話比我高,那時我還不知道世界上在爭論中關村是否已成為新的世界創新中心,中關村已是世界三大科技創新中心之一。那時我只是覺得中關村作為北京的一部分,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北京,改變了中國,它在那兒,像山對登山家一樣,對我構成了挑戰。如果我要改變自己,跳出文學,中關村再合適不過。連帶著我也必然先要了解硅谷,了解硅谷的雅虎、谷歌、思科、蘋果、甲骨文,從更遠的地方看文學,看小說,看文學和世界的關系。
年中《小說月報》有個采訪,問我最近在讀什么書,我說正在同時或交叉讀一些文學之外的書,一本是黛博拉·佩里·皮肖內的《這里改變世界》,一本是凌志軍的《中國的新革命—1980—2006年,從中關村到中國社會》,還有吳曉波的《激蕩三十年》,它們讓我找回了文學之外的感覺。
閱讀之后我開始頻繁出入中關村,來到陌生世界—如果這個世界內部是陌生的,外部也一樣陌生,哪怕你到過多少次它的外部。或開車,或坐地鐵,或騎電動自行車,我成為中關村的一部分,中關村也成為我的一部分,我穿過中科院棕色的物理所大樓來到數學與系統科學研究院,國家重點實驗室,瞻仰已故的數學家馮康的銅像,聽馮康的同事、弟子談馮康,談許多年前的往事,許多人都是院士,我從沒見過那么多院士。在方正大廈見到王選的秘書,參觀紀念館,聽王選的一生。在融科資訊十八層見到柳傳志,在創意大街見到吳甘沙,在車庫咖啡見到蘇菂,在數字山谷見到程維……見的人太多了,以前一年也去不了一次中關村,現在一周就要去兩次,甚至三次。中關村的“內部”就是中關村的人,每個人都是時間的深井,歷史的窗口,哪怕“80后”的年輕人也像時間的隧道一樣。當然,柳傳志,王洪德,王緝志……這些老人,更是時間的寶藏。
我已徹底忘掉了小說,成了一個記錄者,沉思者。當然,我會再次回到小說上來,也希望再有一種不一樣的回來,那是另一回事。而這部筆記我愿是一次對太史公的致敬,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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