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炫文言風”呼喚重視母語傳統
【事件】將網絡流行語翻譯成文言文的游戲在微博上蔚然成風
【觀點】文言風流行有現實的基礎,也有可能成為漢語學習和傳統文化傳播的動力
我如風,任去留,休將鴻鵠比伏囚一名網友日前將大熱的美國電影《冰雪奇緣》主題曲翻譯為文言文,引來眾多轉發。諸如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改編成吾與友皆愕然、用甚累,不復愛也替代累了,不會再愛了的文言翻譯,相比于此前流行的凡客體、淘寶體、咆哮體,意味雋永,雅意盎然,文言風一時大受年輕人追捧,從改編網絡熱詞、翻譯英語金曲到自創詩詞賦文,玩得不亦說乎。
近年來,網絡流行的各種體,雖頗見性情,或小清新、小溫情,但也不乏粗鄙簡陋的游戲行為。而從歌曲流行民族風到此次文言風大行其道,幾乎可看作是人們在表達對缺乏人文涵養的語言方式的不滿,從而選擇了有君子之風的語言。凡語言,無不為思想之載體。現在當然還不宜過高地評價這些帶有自娛色彩的語言追求,但包括電視等媒體平臺普及《論語》、學界對傳統文化現代轉型的討論、央視關于家風的專題采訪等等,都為繼承和弘揚傳統文化鋪寫了序章。從這個角度看,盡管文言風尚存幼稚戲謔甚至惡搞的成分,它的流行卻有現實的基礎,也有可能成為漢語學習和傳統文化傳播的動力。
自五四倡導白話文以來,文言文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可說是時勢使然。在現當代作家或詩人的運用下,白話文不僅于信雅達再無障礙,也展現出樣式豐富、姿容昳麗的面貌。然而,語言文化的傳承邏輯自成因果,在革除弊端之余,人們依然對這一獨具漢語魅力的語言方式葆有別樣的情感。文言文與數千年傳統文化直接勾連,且簡練雋永,意味含蓄,讀之別有風味。它與白話文雖有差別,卻并非勢同水火,而是漢語母體里一脈相承的兩種形式,完全可以融合。
用歷史的眼光看,胡適、陳獨秀諸將對白話文的倡導有其策略的選擇性,或者說,其時文言文多少有點充當了反封建的替罪羊之嫌;后來學界對此進行的反思,也說明文言文的功績和功能不能簡單抹殺。一個世紀堪堪過去,那時肇始于知識精英階層的文白之爭,如今在網絡的草根民眾間再次發酵,罵的人斥之為裝腔作勢的甄嬛體,挺的人紛紛為母語點贊。這一股風潮,與其說是語言激辯,不如說是對傳統文化展開討論的很好契機。誠如文藝評論家、武漢大學教授樊星所說的,雖然部分網友的目的在于游戲和娛樂,但這股最炫文言風也展示了文言文的魅力,喚起了人們對傳統文化的興趣和重視。
一個民族的語言,在承載思想的同時,往往也體現了一個民族的文化傳統和思維方式。胡適在講白話文的好處時,曾舉發電報為例,把才學疏淺,恐難勝任,恕不從命文言電文簡略為干不了,謝謝。從字數看確實簡單明了,但表達卻似乎少了一點謙謙君子的熨帖妥善,顯得略為生硬。此處不是說如此電文不好,而是說在語言文字中體會字里行間的禮儀習俗等蘊藉著民族精神特質的東西,正是我們需要重視的。倘若把理性內容當做語言的GDP,表達也還應該有和諧發展的要求,要上下照應,不能唯GDP。
文言文講究內在的韻律和節奏,通常平聲仄聲交錯組合,跌宕起伏,嫻熟運用文言文是需要有相關知識基礎的。文言和白話各有優勢,苛求或專門倡導使用文言文大可不必。像賈平凹等一批當代作家,在融合文言與白話的過程中做了大量努力,體現了作家對母語精神脈絡的虔誠和對傳統文化的持守,精神實為可貴。閱讀他們的作品,不難發現,他們并不注重那種文白夾雜的語言形式感,而是在行文中強調一種語言脈絡的流貫統一。黎巴嫩作家紀伯倫說:雖然言語的波浪永遠在我們上面喧嘩,而我們的深處卻永遠是沉默的。無論文言風會帶給我們何種啟發,它喚起人們對傳統文化的興趣是應肯定的;我們更應重視的,則是那于靜水中深流的母語傳統和民族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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